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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域高原历险记


中山一院耳鼻咽喉科  张湘民

 

本人是医师又是教师,同时还是摄影发烧友。春节寒假期间跟随西部摄影大师参加“康巴冬韵”摄影活动,高原历险令我没齿难忘。

我们6人于年初三启程飞抵成都后,即乘越野车沿岷江逆流而上,一路翻山越岭,观赏拍摄美丽壮观的群山雪景,还途经红军长征翻越过的第一座雪山——夹金山。第三晚夜宿稻城(海拔3700米尺)时,6位影友中就有3人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:头痛、失眠、胸闷、气促,其中一位教授还发生呕吐。本人曾去过两次西藏,有过高原反应,但没这次严重。次日晨大家商量,高原反应较明显者不能再上海拔更高的亚丁景区拍摄,或拍摄完就下山,夜晚住宿海拔较低的香格里拉乡。但司机鼓励大家说,吃点藏药或肌苷口服液就没事,他所接送的游客中还从没上不了亚丁的。领队的摄影大师决定先带我们到离太阳最近的村庄——亚丁村看看,然后反应正常就上山拍摄。在离开稻城前司机按照本人建议,想去买些氧气和药物,但因春节放假,清早店铺多未开张,只得作罢。



雪峰夕照
 

大家乘越野车前往人类最后一片净土——亚丁。翻越波瓦山(4513米),顺赤土河谷而下,沿路观赏、拍摄优美的高山峡谷和探访纯补的藏寨村民。到香格里拉乡(旧称日瓦乡,海拔约2400米)午饭时,大家精神状况均较好。下午到达亚丁自然保护区。由于冬季游客甚少,景区管理处和急救站均已关门。司机和领队找到以往认识的老藏民,请他帮忙,好不容易筹集了九匹高原骡马,鞑上六位影友和摄影器材,由几位小藏民牵引,沿着原始森林中的峡谷上山。经约45分钟的颠簸,到达冲古寺。大家见到那被《中国国家地理》评为中国最美的雪山——仙乃日和夏诺多吉时,非常兴奋,纷纷取出摄影器材在大师的指导下四处拍摄。冲古寺海拔约4100米,本人自觉空气稀薄,心跳气促加重,但经不住眼前美景诱惑,也坚持取出器材,在寒风中拍摄雪峰落日。傍晚,大家在冲古寺旁接客小屋里借助昏暗的烛光泡速食面吃,边吃边谈论雪域摄影体会,并讨论第二天清早如何再去拍摄雪峰日出。没人提出要下山,我也不便扫大家的兴,希望能坚持到第二天和大家一起拍摄美景。

饭后六位影友和守门的老喇嘛挤在一起打地铺睡觉。为减少缺氧程度,我们特意开大门缝。夜里雪山寒风阵阵,老喇嘛在不停地念经,多数人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当时我自觉高原反应加重,不但心跳气促,还出现呼气末湿性罗音。情况不妙,这可是肺水肿的前兆! 我坐在地铺斜靠墙壁喘气,难以平卧,数数脉搏每分钟120次,呼吸每分钟40次。心中祈求上帝,企望肺水肿的情况不要加重,让我能坚持到天亮。但往坏的方面一想:如果肺水肿情况加重,且山上根本没有必要的医疗和急救条件,很快就会出现脑水肿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这样死了非常不值得,不但自己许多事情未完成,还会给很多人添麻烦。就这样一阵清醒,一阵迷糊,一阵窒息,一阵喘气。一会想着医学问题:是左心衰还是右心衰引起肺水肿,或者是高原低气压直接引起肺动脉痉挛,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,肺间质水肿,类似SARS引起的成人窘迫综合征;一会想起家庭和亲人:虔诚的基督教徒老母亲和外祖母曾教诲我们危难时候要祈祷,要依靠主耶稣基督;一会又想起曾是抗战军医的老父亲……



亚丁山下一藏家
 

不知过了多久,似乎觉得屋里氧气越来越少,心肺症状没改善反而明显加重,湿性罗音变成了水泡音,还不时地咳嗽。我摇醒身边的另一位姓周的教授,请他打开手电看看是不是门被关上了。他打开手电一看,门缝仍开着。很明显,不是氧气少了,而是我的肺功能差了。我问他现在几点?他看了一下表说十一点半,并问我怎样。我说情况不好,恐怕很难坚持到天亮,先到外面解手透气看看。外面寒冷,零下5℃。解手后准备返回时,呼吸困难加重,有窒息感。我扶着墙喘了好一会气,稍缓解,回屋内坐在地铺上继续喘气,两肺象灌满了水,随着呼吸,咕噜咕噜响,旁边的人都能听到。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,问领队现在下山有没可能。领队说半夜三更下不了山,山区信号不好,电话难打通,马也不好找,约好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马队才上山接我们。我一听,非常绝望:这条小命只有交给上帝了,上帝如果要我继续留在人间,我就有救;上帝如果要惩罚我回天国,我也只有认了。但当领队听到我明显的肺部呼吸水泡音和咳嗽声,他也着急。赶紧试着给山下的司机打电话,打不通;又给老藏民家打电话,也打不通。我说用我的手机试试,终于拨通了老藏民家的座机。领队跟接电话的藏民说,赶紧叫醒司机接电话。司机来了,领队说这里一位教授高原反应严重,快完了,请尽快找一匹马和马夫把他运下山,送去附近的医院急救。过一会,又打一次电话,司机说已找到马和马夫,正在上山。在等待的过程中,我和周教授还拨打了当地的急救电话,未拨通。又拨打110,接通了。周教授说明情况,要求帮忙联系附近的急救中心。按照110的指引,接通了县医院的值班电话,开始值班人员还说不归他们管。后来周教授说“我是广州来的摄影记者,现在亚丁山上的冲古寺,有位教授高原反应严重,肺水肿,请医院派医务人员和救护车前来急救”。对方说做不了主,要请示院长,请留下电话。

1210分,听到寺外的狗在叫,同伴说一定是马到了。果然,很快就有人敲门,领队开门,叫我先下山,摄影器材等第二天由他们带去。另一位最年青的影友阿虎自告奋勇,要护送我下山,说以防我坐不了马他好扶着,就算到了医院也有个照应。从湖南来的一位企业家对我说,别紧张,挺住,下山后用他包的那辆进口高级越野车,跑得快些。我出门见到牵马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藏胞,马也不大,见到他们就像见到救星。我上了马,坐稳扶好,虽然仍喘气,但没有窒息感,觉得坚持得了,就对阿虎说:你不用跟下山了,很辛苦的。阿虎仍坚持跟着走,说帮打手电照路也行。这么多人救助我于危难之中,让我非常感动。启程了,马通人性,虽是黑夜下山,走得比白天上山还稳。途中,接到稻城县医院院长电话,说让我们先去附近的卫生院,如情况严重再转送县医院。



亚丁山神山
 

半夜1点钟,到达山下景区门口,汽车已发动在等候。我转乘越野车时向马夫和马道谢。越野车经过亚丁村,翻过4千多米的高坡,驶向40公里外的香格里拉卫生院。司机见我还清醒就松口气,说他已与旅游公司的老总联系了,老总很关心,已通过关系与卫生院取得联系。司机还说很有运气,刚好他们认识的老藏民自家有匹马,又刚好他的女婿今晚在他家,要不然是上不了山的。2点钟,到了卫生院。接诊的是两位年青的藏族医师护士,医师简单询问病史和听一下肺脏,就说:“是高原反应急性肺水肿。这种病见得太多了,发展很快。你们来得还较及时,再晚点,就会出现脑水肿,很危险,没得救”。我说我也是医生,但诊治这种病你们更有经验,就按你们的方法治疗吧。医师马上让我吸氧,输液。我说要用激素吧,医生说用也好,加快脱水消炎。还用上了抗菌素和能量合剂。藏族小护士给我打针时也不太容易,平时我的手背血管很粗大,但此时很细小,反复扎了几下才见到变成黑色粘稠的静脉血回流。

经过十三个小时的吸氧和输液,病情明显好转。出院了,带上一些药品和两小瓶氧气,和从山上摄影回来的影友会合,又启程往梅里雪山去采风。在梅里雪山我们见到了灿烂的晚霞和耶稣光。

在丽江的告别晚宴上,我举杯感叹:“感谢上帝,感谢大家,危难见真情,这次大难不死,必须重新感悟人生,好好做事,好好做人。”

(本篇内页照片均为张湘民教授沿途拍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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