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湖赏荷漫记
邬和镒
时序进入6月,学校东湖的荷花开了。今年,湖里的荷叶比往年茂密,荷花也比往年开得多,开得好看,故前往赏荷的人非常多,纷至沓来,熙熙攘攘,络绎不绝!家住学校东区的朋友还给我打来电话,叫我快快去赏荷。
“春游芳草地,夏赏绿荷池……”夏日赏荷,是人生惬意之事。第二天,我便欣然亲往,以饱眼福!快到湖边,望那绿色的如伞高擎的荷叶,望那红色的亭亭玉立的荷花,我不禁想起杨万里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著名诗句来。待我走近细心观赏,却又觉得,前一句与眼前景致不相符合。因为东湖,与其说是“湖”(袖珍湖吧),不如说是池塘,既不可能“莲叶接天”,也不可能出现一望无际的“无穷碧”啊!然而,第二句倒是蛮吻合的——湖里那高高低低浅粉嫣红的荷花在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照耀之下,展开了粉红的笑脸,的确是绚丽夺目的“别样红”啊!
夏天的荷花,除了通称荷花、莲花之外,还有许多美丽的别名,如芙蓉、水芸、水芝、玉环、六月春;而藕花,也是别名之一。“五月临平山下路,藕花无数满汀洲。”(道潜:《临平道中》)“一盏寒泉荐秋菊,三更画船穿藕花。”(刘鹗:《老残游记》第二回)这些佳句,是稍有文学知识的人都知道的。由于荷花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(周敦颐:《爱莲说》),有其举世皆浊唯我独清不同凡俗正派清廉高风亮节的高尚品格,故历代骚人墨客莫不歌颂荷花。作品之多,难以统计!不过其中,我最喜欢的要数王昌龄的《采莲曲》了。诗云: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。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。”我之所以喜欢这首采莲曲,不仅因为它把荷叶与姑娘的罗裙相比,把芙蓉与姑娘的笑脸相喻;还因为,每当我想起这首诗,我便想起电影《洪湖赤卫队》,想起故乡姑娘在洪湖荷叶荷花丛中荡舟穿行采摘莲蓬的情景。那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呀!
我校今日的东湖,是昔日岭南大学(1952年秋并入中山大学)蓄水贮水的池塘。它是以备学校实验稻田、木瓜田、麦地、树苗地不时用水之需的。当年,因为池塘年久失修,未砌帮岸,故与乡下的池塘无异。虽说南岸特意建有一间用不经斧凿的树干树枝作梁柱和装饰,用树皮作顶盖四角上翘古色古香的“原始长亭”,但因为池塘里无荷,故少人或无人“光临”!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,阶级斗争越来越激烈,兼之天灾人祸,生活十分困难,说什么学校园林部门和农场,只种水稻、番薯、花生,哪有心思去种荷?当年,学校某领导大人竟发出了“花草吃人”的“高论”——一切花草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,一切花草都是剥削阶级的玩物。如此革命的严肃的“高论”一出笼,又有谁敢种花、种草、种荷呢?又有谁敢赏花、赏草、赏荷呢?
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像一声春雷,扭转乾坤,拨乱反正,正本清源,中国走向新生!国家有幸人有幸,花草有幸树有幸,学校园林部门乃“重操旧业”。近年,学校还作出了校园统一规划,逐步拆除乱搭乱建……还搞了一些花园社区。而学校的东湖,当然也经过了整理和疏浚——清理了杂物、余泥,建筑了帮岸、埠头和环湖走道。湖边安放了不锈钢长椅。湖的周围,除了一处是优美的水榭楼台之外,其余各处都是绿树和青竹,绿云蔽天,蝉鸣虫唧,鸟语花香,优雅阴凉!林中各处,还建有水泥桌凳。人们既可在湖边坐着赏荷,也可在树林里纳凉休息。今日的东湖,确是夏日赏荷游乐的好去处。
有人说,中山大学东湖的荷花可与三水荷花世界媲美。这,并非瞎说。除了爱校之情,除了品种少水面小之外,其叶之秀,其花之美,各有千秋,并不逊色的!看那荷叶,像一把一把高大的罗伞,立于水面之上。正面碧绿,反面粉绿,密密匝匝,相互簇拥。清风吹过,荡起一起一伏的绿波,煞是好看!初生的嫩叶,其叶尚未舒展,似如意,似玉簪插在水面。古人曾经描述 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(杨万里:《小池》)即是指此。东湖水面,蜻蜓很多。它们停歇在“小荷”的“尖尖角”上,摄影师随时可以找到此种有趣的镜头。摄影师摄入相机,美术家画在纸上,便成艺术佳作!再看那荷花,未开的花蕾,略似直立的菱形木鱼小槌,为深红色;已开的,如精美的小杯小碗,为粉红色,间或也有白色的;快谢之时,花中则露出浅黄鲜嫩的小莲蓬。朵朵荷花,粉红洁白,争妍斗丽,放出清香,叫人赏心悦目,叫人目不暇给!湖边浅水处,种着睡莲,根茎很短,故薄薄嫩嫩的马蹄叶紧贴于水面,或紫红,或嫩绿。其花,比荷花小,深红,紫红,浅黄,洁白,浮于水面,小巧鲜亮,非常好看,也可供观赏。湖里养有金鱼,却潜藏在湖的中心,或没入水底,不为人所见。然而,孩子们却有绝招,把金鱼饲料撒下去,鱼虾和长长的色彩斑斓的金鱼就游来争食。或东或西,或南或北,活泼泼的,又好看,又有趣!荷叶、荷花、睡莲、金鱼,皆入相机,皆入画稿,如此美丽的自然景物,可使湖畔的众多作者创作丰收。他们往往满意地说:“不负此行!真是不负此行!”广州臻美广告公司的一位画家,在湖边画了两个多小时,晒得满头大汗!我问:“不热不累么?”他答:“叶美花美金鱼美,画不完,写不尽,哪里还觉得热,哪里还觉得累呢?”诚哉,斯言!
夏天,我校东湖的荷花,吸引了校内外众多的赏荷人——校内的青年学生在湖畔读书,反复吟哦,书声琅琅;中年妇女在湖畔跳舞,甩开绸扇,彩蝶纷飞;离退休老人在湖畔下棋,飞象走马,老有所乐……还有校外的教师,居民,广州、深圳、珠海的打工妹和外国人也慕名而来。一位英国白发老人,见了东湖的荷花,笑着翘起大拇指,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连声说:“很美,很美!很好,很好!”他的喜悦之情不是表达了湖畔众多赏荷人的心声么?正是:“吾校荷花次第开,白红粉紫绣成堆。手机相唤东湖去,客自深珠①四面来!”
每年,东湖荷花盛开之日,也是学校各类学生毕业之时。他(她)们在告别母校踏上新的征途之际,特意穿着学士、硕士、博士服,戴着学士、硕士、博士帽,手捧鲜花和文凭,三三五五,绽开青春的笑脸,在荷花湖边留下了他们学生生活最后的美好镜头和青春倩影。莘莘学子,朝气蓬勃,“风华正茂”。此时此刻,正是“春风得意马蹄疾”,“人面‘荷’花相映红”——荷花为青年增添了亮色,青年为荷花送来生机。人与花,相衬托,相比美,相得益彰;两相依赖,两相扶持,各得其趣,各得其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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